Shirley

【一个拥抱的时间】【古一X奇异博士】

复四轻微剧透预警

“我们别无办法。”

Stephen安静地看着Tony Stark，如此说。

如此微小的获胜几率，只有他Iron Man能够完成，也许是上天注定，也许是面前这个留着嬉皮士小胡子的小个子真的是个角色，让这一千四百万零六百零五分之一的机会落在了他远算不上宽厚却很有力的双肩上。

Stark急切地看着Stephen，但这并没有让他改变主意。他放开了那颗晶莹的绿色小石子，看着它飞向那几乎万劫不复的虚无境界。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了那个人淡泊的面孔。她好像就站在哪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

也许交出宝石，他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他在想，如果那人还在，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也许她根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她根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Stephen无奈地垂头，想笑，嘴角却是要命的沉重，抬不起来。

最终灭霸打响了那个响指。

邻化灰的时候，Stephen还在悄悄地想着，就这样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可能会是什么感觉。做了很久的外科医生，他见证过很多生命的消逝，他们或痛苦，或不舍，或是带着有些伤感的平静。不管他们怎样想，不管他们到底感受到了什么，也最多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一切就都已成了泡影，都不重要了。

他们说人死亡的一瞬间，体重会减少二十一克，有人美化这个科学尚未解释的现象，就说这二十一克是灵魂的重量，灵魂离开了已死的躯壳，飞向不知名的远方。Stephen向来是不屑相信这些的，但看着灭霸打出那个响指，他却突然希望这是真的了。

他舍不得。他不得不承认他舍不得。

他没办法像那个人一样拿的起放的下。

而且，就算淡然如她，不也是贪心地想看一场雪吗。

他在灭霸的响指下终于化成了灰烬。他看着自己崩坏，残破，化成了灰烬。

眼前是一片虚无。

“Time is different here. 【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

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太熟悉了，这么多日子，他每一分，每一秒，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这个声音。

Stephen拼命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回到了卡玛泰姬，他猛地回过身，他居然看到那个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慢慢地把每个茶杯都倒上茶。

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转身，就保持着回着头的别扭姿势，呆呆地看着那个穿着灰色常服的高挑身影。那身影隐在热茶蒸腾出的水雾后，若隐若现，又分明无比清晰。

那是她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挡住空空如也的阿戈摩托之眼。他丢了她的嘱咐和信任，可他最不想的事就是让她失望，即便他已经让她失望了。

“Everything you are looking at, is not what they once had been, and I am not the one you used to know either, so don't be nervous, Stephen. 【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本来的它们，我也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人，所以不用紧张，斯蒂芬】”

她轻轻地说，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带着让人心安的安抚力量。

Stephen愣了愣，然后收回了手，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是他半背对着她，她又从未抬起头，自己想藏住阿戈摩托之眼的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Cup of tea? 【来杯茶吗】”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自己身边。

“...Sure.【好啊】 ”

他勉强定神，回过头，微微笑了笑。

“Thanks, Master. 【谢谢，老师】”

接过茶杯的一瞬间他突然晃了个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桌边，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自己对面，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还是这样像小孩子似的喜欢恶作剧。Stephen垂头笑了笑，她就是喜欢把别人弄得惊讶和失措，然后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

“I thought you would have questions to ask about. 【我还以为你有问题要问】”她轻笑着，喝了口茶。

“I did. 【我的确有】”Stephen也捧起了茶杯，小巧的茶器里只有不一丁点儿的茶，带着蜂蜜的甜香，“In fact I had quite a lot. 【事实上我有不少问题】”

“But? 【但是呢】”

“But suddenly I just don't want to do it. That's meaningless.【但是我突然不想问了。那没有意义】 ”他笑了笑，“We are just fine now.【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

“You still have your mission. 【你还有你的任务】”

“I've already been dead. 【我已经死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

And that's already become a mission for those who survived. 【那也早就成了幸存者的任务了】

这句话他没说。他不敢说。

“Dead, yes. Me, too. 【死了，是啊。我也死了】”

她轻声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只是轻微的触碰，之后就离开了。

他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再提起任何话题。他们安静地相对而坐，无声地看着对方。

Stephen默默地打量着这张如古罗马雕塑一般精致，又如冰雕般圣洁冷漠的面容。

她真的很像她。

不只是长相，一切都很像。

但他感觉得到，她不是她。

至尊法师已经死了，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眼前的人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幻象，只存在于自己的臆想中，是虚的，是假的，面前这个人，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未来的一切尽是未知，世间也许再也不会有Dr. Strange ，更不会有那个著名的外科医生，不只是他，许多许多人都再也不会出现了，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还能有残存的意识，还能来到这里再次看到她的脸，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他的心里还是酸涩得发疼，甚至疼得他几次有了泪意。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专注地看着面前人的漂亮脸庞。

“...Hey.【嘿】 ”

她突然开口，再次握住他的手，微凉的体温让他很舒服。

“Yes?【嗯】 ”

“You 've already tried your best. 【你已经尽力了】”

她安安静静地说，嘴唇微张，神色平静，Stephen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张口说这句话，但每个单词听到耳朵里又是那么清晰，仿佛这句话从未经过空气的传导，直接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刚刚勉强压下的泪意再次涌现。

为什么她总能如此轻易地看穿自己呢。

“I did nothing. 【我什么都没做】”他垂下头。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心中痛苦的来源。他是在自责。

“I 'm sorry. l disappointed you. 【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No, you didn't. And you truly did something important. You left hope. 【不，你没有让我失望，而且你也做了重要的事。你留下了希望】”

她安静地看着他。

“是一千四百万分之一的希望。”

换而言之，微不足道。

“但他们会相信你给的希望，并顺着你指的方向走下去。他们会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他们。”她静静地握着他的手，久久没有离开，“你已经做好了你要做的事，每个人都有分内应该做的，你完成得很好。相信我，Stephen，你的使命远没有结束。”

Stephen握了握她白皙纤细的手。

他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因为她并没有说服他，而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不信任。

她注视着他的目光从未移开。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她？”

她温和却不温柔地注视着他，眼神的温度像是雪山山顶上的阳光。

Stephen本不该感到惊讶，她总是能看懂一切，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惊讶了，他抬起头看向她，双唇微张。

“您怎么知道？”

“你希望亲近我，但你却一直在压抑这种想法。并非出于不敢，而是出于不愿。”她的目光依旧平静，“你觉得我是假的。”

Stephen愣在那，他想辩驳说不是这样，又觉得这苍白的否定太过愚蠢。所以他只能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这样做更愚蠢。

她笑了笑，微微翻动手掌。Stephen惊呆地看着“卡玛泰姬”一点一点崩碎，那些碎片散开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事虚无绚丽又沉寂无声的广阔宇宙。他能看到遥远的星系在按部就班地运转，也看得到一片漆黑没有尽头的令人恐惧的黑洞。

她牵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与他共同悬浮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

“Time itself is a universe, it's complex, dangerous, but beautiful. 【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宇宙，它复杂，危险，但是很美】”她看向远方的黑暗，轻轻开口，“So in a way you are right. I am not that her, and l told you l was not the one you used to know.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是对的。我不是那个她，而且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他扭头看向她。

“Then who are you?【那您是谁】”

“另一个古一，一个在时间漩涡中真实存在的古一。”她终于不再看向黑暗，回应了他的目光，“我活在时间里，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但是我知道，他们需要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她顿了顿。

“...Dr. Strange. ”

Stephen微微的地低了低头。

她松开他的手，在他耳畔拍了拍手。

转瞬间他们又回到了卡玛泰姬，甚至Stephen连端着茶杯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Stephen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脸上是略带惊讶的神情。

她还是喜欢把自己弄得惊讶和失措，然后做自己的救世主。

她微微笑了笑，打开了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时光宝石缓慢地飞到了Stephen面前。

“Hold it. Feel it.【拿住它。感受它】 ”

她微笑着说。

Stephen伸手握住了那抹晶莹的绿，那颗小石子带着灼人的温度，似是要把他的手掌烫穿。

“It 's hot. 【它很烫】”他皱着眉，却没有放手。

“I prefer calling it 'responsibility '.【我更愿意把这描述成责任】”她依旧温和而安静，“Nothing is easy in this world. 【世间无易事】”

他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如果她说了这么多，他还不懂，那才是真的让她失望。

事已至此，自责无用。

“I know. 【我知道】”

他慢慢地点头。

手里的时光宝石慢慢地消失了，成了手心中一块浅绿色的印记，像一片茶树的叶子，又像是阿戈摩托之眼的形状。它刻印在手心里，带着还未散去的温热。

“That 's a gift.【那是个礼物】 “她微笑着回应他疑问的眼神。

“What for? 【为什么给我礼物】”

“For you are about to leave, to go back to your world. 【因为你要离开了，要回到你的世界中去了】”

“What? 【什么】”Stephen无比惊讶地张大了眼睛，“But I just...【可我才刚刚...】”

“Time is different here. 【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她微微地笑，“你可别让我把每句话都重复两遍。”

Stephen缓慢地摇头。他接受不了，他有些绝望。

“...I 'm not ready... 【我还没准备好】”

“No one ever is. 【没人会准备好】”她依旧安静地看着他，”We don't get to choose our time. 【时机由不得我们选】”

一句轻柔的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打在Stephen胸口，一下子把他打回那个雪夜。

她说的话，和那时她说的一模一样。

他站在她的身侧，牵着她的手，看着雪花穿过她半透明的灵体，轻柔落地，悄然无声。

她说时机由不得我们选，她说是死亡赋予了生命意义，告诉我们岁月有限，人生苦短。

从来不会有人让她做出一个选择，从来不会有人给她留哪怕一分钟的时间让她做好准备，运用时间的人，终究被困在时间里。

也许最后不是离开选择了她，而是她选择了离开。

Stephen看着面前穿着灰色常服，面带笑容的她，一时百感交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生怕她的手再次像空气一样从自己指缝中溜走。

“我不想走。我舍不得您。”

一句简单的话被他说得像极了长情的告白。他真诚地直视着她深邃的墨绿色眼瞳。

她的浅笑几近温柔。她安抚地把另一只手覆上那满是伤痕的宽厚手掌。

“I left you in the end, didn't I?【最后我离开了你，是不是】 ”

Stephen无助地点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I 'm sorry, but that calls life. 【我很抱歉，但这就是生命】”她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他的手，安抚着他不安的心绪，“I made my own decision anyway. 【不论如何，我做了我自己的决定】”

Stephen看着她，她笑得温和，他突然觉得太阳穴很酸，很想哭。

她是对的。她的决定是对的，那是她的归宿，不该因他一人而改变。

“我还有多久？”Stephen忍着泪意开口，声音很轻。

“大概一分钟。”她语气如常。

“如果您到了别的时间里去，遇到了别的她，请您帮我转告一声，我很想念她。”

Stephen艰难地说。

她探出身子，伸手轻轻触碰他发红的眼尾。

“是想念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些难得的俏皮和调侃。

Stephen轻声笑了出来。他握住了自己颊边的那只手。

“是爱。”

他轻轻地，虔诚地在那只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I love you. ”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沉寂已久的话。

她看着他笑，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美。

还有半分钟。

Stephen握紧了手中的悬戒。如果一千四百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能成功，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松开了她的手，运气，双手用力翻转了几个来回，这简单的动作几乎耗费了他一多半的力气，他的额头鼻尖上泌出了薄薄的细汗。

她感到了能量的流动，有些惊讶地看着Stephen。

“What did you do? 【你做了什么】”

他微微地笑，重新牵起她的手。

“在未来，有人教我要珍惜时间。”

“这就是你冒险在这里把半分钟拆成半小时的理由？”

“Not that long. Some time for a big hug is just enough. 【没那么久，够一个拥抱的时间就可以了】”

他牵着她起身，见她并没有抗拒的样子，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

她身材高挑，和自己差不多高，把头搁在自己颈窝正合适。她很瘦，即便拥她整个人入怀，怀里也还是空空的。

她安静地靠在自己怀中，良久，抬起手，轻轻地回抱自己。

Stephen幸福地笑了笑。

他抱了她很久，又似乎没有多久，在这里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但他觉得，是时候去他应该去的地方了。

“I 'm about to leave, Master. 【我要走了，老师】”

他轻轻地说。

“Take care. 【保重】”

她柔声回应，声音里带着笑意。她松开他，从他的怀抱中脱出，伸手抚了抚他不羁的卷发。

“Just go, Dr. Strange. 【去吧，奇异博士】”

他看着她的脸，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要把她的音容笑貌铭刻在心中。他要一直记得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是一个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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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nge是我们中最出色的。”她幽幽地说，像是在和Bruce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所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Bruce轻声跟了一句。

是啊，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古一默默地攥了攥拳头。

她甚至还没有见过他，但现在他的计划需要自己的帮助，她愿意相信他，愿意帮他。

我支持你做的每一个决定。

她打开了阿戈摩托之眼。

“我们全靠你们了。”

她握住Bruce的手，几近恳求。

那个绿色的大个子消失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深情，三个单词，足以让听者潸然泪下。

“I love you. ”

古一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一阵酸痛。

那个声音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心中，响在自己身体最深的地方，响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

她还从未听过这个声音。